兼太郎被水滴声弄醒了,他从油光光的和尚枕上抬起半白的头,纳闷地凝神静听。
枕前有着向外凸的窗子,阳光透过防雨板窗的罅隙,在毛玻璃的拉窗上留下几道细线般的光影。兼太郎明白,从昨天下午至深夜越下越猛的暴风雪在天亮时突然停止,不知何时起天空早已放晴了,因此,这水滴声并不说明外面在下雨。与此同时,他发现此刻差不多该是晌午时分了。在正月末最严寒的时节,当阳光照进二楼这间偏西的出租屋时,附近邻居家烧大马哈鱼或其他干鱼的香味马上就会飘进屋来。去年的这个时节兼太郎刚租下这间屋子,他总是无所事事地茫然望着这冬天短暂的太阳光打发时光,因此现在即使不看钟也知道时间。然而,时光的流逝可也真快,想到一晃又是一年过去了,兼太郎便照例回想起自己失败的经历——屈指算来那是五年之前,由于股票市场暴跌,他失去了家资,与妻子分手后,又被小老婆逐出门外,直到今年迈入五十周岁前夕才好不容易租借到这间屋子。他过去是在浅草瓦町通行电车的大街上经营玩具杂货批发的老板,如今已沦落成专为打电话介绍房产买卖的所谓房地产老板当跑腿。昨天整整一天在狂风大雪中东跑西颠,那双仅有的木屐,齿都折断了,湿透的布袜现在肯定未干,想到这些,兼太郎自暴自弃了:哎,今天就干脆躺一天吧。这家介绍房屋买卖的老板原是他在瓦町开店时雇过的伙计,自己歇上一两天,想来老板不至于对过去的雇主抱怨什么,也不必担心因此遭到解雇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