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国人把社会看做一个平面,人的社会水准和政治水准大致相差不远,虽然最能干的人可能在声望、金钱、或艺术造就方面超过旁人。德国人把社会看做一座金字塔。他本身不过是塔身上的一块砖,一边支持着另一块砖,一边压着在下的砖。对上面的人卑躬屈膝,他很髙兴;对下面的人发号施令,他也很高兴。
在美国,国家是一个民众的集团,委托一部分同国人管理政府的行政。在德国,国家是一个神,高高坐在云端里。每个公务人员都是平民的上司;为表示这种优势起见,他们都穿著制服。美国人老是批评他的总统,参议员,军事领袖;要德国人作这种批评却是违反天性的。
过去德国民族所有的领袖,恰是他们愿望的那一种。当希特勒执政时,世人惊奇的是,德国大学教授对这个强权与无法无天的新时代的诞生,居然大事庆祝。一九一四年,九十三位文化界领袖人物联名发表宣言,对侵入比利时之举一致拥护。一九三三年,有一千二百位德国教授,以欢呼来迎接希特勒野蛮主义上台。由此,德国民族在危急之秋完全得不到精神领袖的支持。他们相信统治者是贤明的,因为眼见他的决定受着德国文化界领袖拥护。倘使在一九一四、一九三三、一九三九等成败关头,德国教授起而抗议的话,至少必有一部分人民在参加统治者的暴行之前要踌躇一番。可是教授们的行为恰恰相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