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亡以后,鄙夫以成奸之习气,熏灼天下而不可浣。普以幕客之雄,沉溺尤至,而机械愈深,虽见疑于英察之主,而终受王封,与冯道等。向非太(祖)[宗]亟进儒臣以荡涤其痼疾,宋且与五季同其速亡。周世宗之英断,岂出太宗下哉?然一传而遽斩者,鄙夫充位为之也。故曰:“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!”不可与友以事君,则君不可使之事己,所固然矣。
四不教之兵,可使战乎?曰:“不可。”日教其兵,可使战乎?曰:“固不可也。”世所谓教战者:张其旗帜,奏其钲鼓,喧其呼噪,进之、止之,回之、旋之,击之、刺之,避之、就之;而无一生一死、相薄相逼之情形,警其耳目,震其心神。则教之者,戏之也。日教之者,日戏之也。教之精者,精於戏者也。敌在前,目荧魄荡,而尽忘之矣。即不忘之,而抑无所用之。是故日教其兵者,不可使战也。
虽然,抑岂可使不教之兵以战哉?夫教战之道无他,以战教之而已矣。古之教战也,教之于四时之田。禽,如其敌也;获禽,如其杀敌也;驱逆,如其挑战也;获而献禽,如其计功以受赏也。趋利而唯恐失,洞中贯脑而唯恐毙之不速,众争追逐而唯恐其后于人,操必杀之心而如不两立。以此而教,行乎战之事矣。然而古之用兵者,邻国友邦之争,怒尽而止,非夷狄盗贼之致死于我而不可与之俱生,以禽视敌,而足以战矣。夫人与人同类,则不容视其死如戮禽而不动其心。敌与我争命,则不如人可杀禽,而禽不能制人之死命。以此为教,施之后世,犹之乎其有戏之心;但习其驰射进止之节,而不能鼓临事之勇,于战固未有当也。况舍此而言教战,黩武也;黩之以戏而已矣。